鏡無

噜噜噜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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错过

彼时正年少,江上清风好。


很多很多年前的一个夏日的下午他们相遇。


阳光透过蓊蓊郁郁的梧桐树,留下了一地闪闪发光的碎汞。殷红的发带接住一小片阳光,像是开了一朵桃花,他一袭墨色衣衫,只身骑白马过寂静春山。青苔点点碎在墙角,白墙倒映出一瀑紫色泡桐,而他似乎无心去看,把马驾的飞快。他的眼神里有一团希望的火,在望见那个少年时燃烧殆尽。

“我足足追了你八百里。”那时他还年少,却带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十分老成,仰起头一脸骄傲的看着,面前的少年神采飞扬,一颦一蹙都像春日的阳光。两颗小虎牙明亮的如暗夜的星星。少年略有疑惑的看了一眼,眸子里闪着戏谑不屑的光,而突然拔剑而起,剑走偏锋时带着三分狠劲,凌厉而猛的刺了过来。


“那我们就,来打一架。”


所以就在他临终之前,也会看到在那时少年的雪白衣襟猎猎反射着阳光,江风吹散了墨发,剑刺过来时的红缨一闪而过,像翩翩飞的蝶。


多年后的冬日他们在江上煮酒泛舟。那时皑皑白雪落满山头,细白月光洒在江上,云雾轻浮的像是一场梦。他拿蒲扇扇着炉火,旁边的青年为他披上毳衣,于是他握住了他的手,却拥入一片温热怀抱。他为青年倒酒,杯中的天光云影被打碎,于是彼此唇上都沾湿了月光。


青年在临终之前会想什么呢?他会想那年江上与他拥毳衣炉火吗?会想初见的那个夏日吗?会想那日他连人带粮草拼劲全身孤勇过来投奔他吗? 


他坐在梧桐下。秋日寒雨打碎了几片枯叶,声音凄凄惨惨戚戚。深夜寒风凛冽侵蚀入骨,露水湿透白衣。可再也无人为他披衣,再无人。


无论是英雄还是恶人,在硝烟乱世抑或海晏河清。人临终前都会走马观花的回忆自己的一生。


他也想过自己有这么一天终会离去,可没想到那么快。明明是炎热的夏日可他却身陷冰窟,明明转瞬即逝的看完自己的一生,却独独没有在回忆的片段里看到那个少年。


只有那个人才懂得自己的野心。彼此都是年轻骄傲的江东少年,策马同游,烟雨如梦,看罢舒城桃花,一起渡波涛汹涌的富春江。彼时月婵娟,他惊鸿一瞥,月光下的少年意气飞扬笑容舒朗,从此再挪不开视线。


他还想替那个少年再多守候那一方故土,然天命难违,彼此终是未等到江山永固。


伯符,来世我还能见到你吗。


最后他忽然忆起赤壁的那一阵东风。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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